在蒙古族民歌中融入节奏布鲁斯和萨克斯元素，这样的改编能被人们接受吗？“鸿雁，天空上，对对排成行；江水长，秋草黄，草原上琴声忧伤……”近日于湖南卫视播出的大型民歌竞唱节目《春天花会开》中，MiLK牛奶乐队把外国音乐元素融入到原本具有浓浓“草原味”的民歌《鸿雁》之中，收到截然不同的反馈——欣赏者称赞“很轻快，赋予了传统民歌新的活力”；有人则更爱原版演唱者呼斯楞辽远、宽广、“充满草原气息”的声音……
“一首民歌改编作品能引发大家的不同见解，是好事。《春天花会开》把民歌传唱在当下的不同生态摆在一个舞台上，这也体现了民歌强大的生命力。”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萧梅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表示，在全球化时代，人们可以感受到各类音乐风格的交融和碰撞。“年轻人去尝试改编民歌，有什么不好？”
与流行音乐元素融合，民歌如何实现传承和创新的平衡
MiLK牛奶乐队的主唱郑伟杰是马来西亚华裔，他从来自各地的乐队成员身上了解到不少中国的风土人情。参加《春天花会开》节目，是郑伟杰第一次尝试改编中国民族歌曲。“我觉得《鸿雁》原曲表达的是作者想回家，但是回不了家，这和我有点像，这几年我也回不了家，虽然有时觉得不开心，但是歌曲还是有种怀着希望往前走的感觉。”这是郑伟杰对《鸿雁》的理解，他把自己的思乡之情，融入这首歌曲的改编之中。
对于MiLK牛奶乐队这一版节奏布鲁斯风格的《鸿雁》，《春天花会开》“伯乐团”里的三位专业音乐人各抒己见。谭维维认为，《鸿雁》是大家喜欢的歌曲，不要为了改编而改编，“你们对于民歌的情感表达、文化背景可以再斟酌”。华晨宇认为，这个版本年轻人会非常喜欢，“年轻人玩音乐就要大胆创新”。“《鸿雁》最早是一首敬酒歌，它叫《天鹅》，后来从庙堂之上到了民间，通过牧民的改编和传唱，再到今天吕燕卫填词的这一版，实际上它是在人们的生活实践当中不断创造、不断焕新的。”雷佳给大家“科普”了《鸿雁》的前世今生，还建议乐队成员们能去内蒙古走一走，看看草原上牧民的生活并和他们交流，让“改编更加贴近一首民歌”。
这期节目引起讨论的不只有《鸿雁》，还有音乐人郑闯用摇滚曲风翻唱的《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》。这不是一首传统意义上的民歌，而是蒙古族作曲家美丽其格根据一首科尔沁民歌素材创作的，后来流传到全国。与《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》类似，《南泥湾》也是一首由词曲作者创作的带有民歌风格的歌曲。萧梅回忆，歌手崔健当年以摇滚风格演绎《南泥湾》，曾引发巨大争议，“但无论如何，他的演绎带来了一种震撼和思考，无疑是具有改革开放的象征意义的”。学者认为，出自传统民歌土壤并再度创作的歌曲具有很强的民间认同，也说明民间歌曲自身就具有强烈的“互文性”，可以被不断地“转译”，也不断地扩展它的生命力。
跨越古今与不同流派，诠释民歌不只有一种方式
《春天花会开》首期播出后，也有网友指出不足：有些民歌被选手改编后，明显脱离了原曲的意境，抹除了歌曲原本的味道和意图，让人感到不伦不类。争议声中，究竟应该如何理解民歌及其创新发展？
“民歌是人民的心声，因此在历史上也是随着不同地区、不同生活样态、不同时代而有所不同，这也反映在民歌的不同体裁和题材上，比如号子、山歌、小调俗曲等多样形态。在小调中，就有很重要的部分称之为‘时调’——时兴之小调，这与城市的发展是同步的。”萧梅说。
实际上，在不同时代的人的诠释下，民歌可以呈现出多样化的生态。民歌可以是传统的——比如广西、云南、贵州、西北等地有着民间对歌传统，其歌唱者也就是通常所说的“非遗”文化的传承者，他们用绵延已久的传统方式，在村寨和相邻地域中对歌。
民歌可以是当代的——比如张尕怂、苏阳等深受大家喜爱的民谣歌手，他们结合中国民族民间曲调和自己的情感，创编了很多属于当下的民歌。还有更多民谣歌手活跃在LIVEHOUSE、户外广场和音乐节，受到乐迷的欢迎。
民歌可以是学院派的——专业的作曲家和歌唱家，通过深入民间的采风和学习，改编传统民歌，让民歌在守正前提下焕发新的生机。
民歌也可以是跨界的——比如歌手谭维维在原创歌曲《给你一点颜色》中，将华阴老腔与流行摇滚完美结合，乐迷们听得畅快。还有更多流行歌手在作品中把民族元素与摇滚、流行音乐融合，让民歌之美被更多人感受和听见。
打通代际壁垒，让人们找到心中最爱的那首歌
在《春天花会开》中，从原生态“大神”、学院派技术流到先锋电子民歌唱作人、少数民族歌曲原创者，都是舞台的主角，体现了融合与创新。而与以往音乐节目形成的固定圈层不同，《春天花会开》听众席上的“知音团”，涵盖各个年龄层。这之中，有出生于上世纪50、60、70年代，守候在收音机旁听民歌长大的收音机听友们；有深受民歌熏陶的同时，有经历了流行音乐浪潮的80后磁带听友们；还有音乐品味多元的95后、00后网络听友们。
业内人士指出，听众年龄、喜好不尽相同，所以他们对节目中同一首歌的感知和评判也是不同的。而无论什么风格、什么年代的民族音乐，都有机会获得听众的喜爱和认可。这也印证了音乐可以是一种社会资源，加深了个人和社会群体之间的认同。纵观音乐文化发达的城市，既有歌剧院和音乐厅这样的殿堂，也有小剧场、LIVEHOUSE这样的舞台。给予不同类型的音乐人施展才华的空间，让每个热爱艺术的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审美所在，才能体现一座城市的活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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