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凉山的音乐教育试验_政策研究室_科技与创新

一场凉山的音乐教育试验

2021-10-18

　　新学年开始了。刘烨龙心里不踏实，曲比乌力这帮孩子的学费还没着落。12000元，这是北上广白领一个月的薪资，但可以资助6个孩子上学半年。
　　曲比乌力、连扎妹妹是从凉山州美姑县走出来的彝族小明星。他们在湖南卫视、广西卫视的舞台上唱家乡的民谣，和偶像吉克隽逸登上央视的舞台，唱他们老师谱写的歌曲《祖国之子》。

　　还有一年，孩子们就该初中毕业了。到底是继续坚持看不到未来的音乐梦，还是进入职校，到镇上当个普通工人？
　　刘烨龙在凉山呆了9年。他眼看着音乐的种子在他们心中发芽，就要带他们走出大山。难道现在要把苗掐掉吗？他不忍心，“从教育的角度而言，太残忍了”。
　　今年夏天，曲比乌力和7个孩子组了一支合唱队，取名为“拾光者”。他们希望继续读书，升入高中。暑假里，孩子们在快手上直播唱歌，20天获得了2万多元的打赏。补习文化课、请声乐老师、回乡，他们小心翼翼地计划着每一笔支出。
　　一个青年教师的9年，一场音乐教育试验，刘烨龙的总结俗气而朴实，是“爱与陪伴”。
　　20天的直播
　　每晚八九点，曲比乌力和他的8个小伙伴守在快手直播间里。开演前一小时，小乌力有礼貌地发出预告，“今晚八点半，不见不散，我们几个小伙伴来给家人们献丑了，希望家人们多多关注支持”。
　　八点半，一场原生态音乐会准时在直播间开始。
　　这是一支由两位彝族男孩和六位彝族女孩组成的小小合唱团，取名为“拾光者”。对待每次直播，他们都像对待演出一样认真，有时穿上民族服饰，有时穿着自己印的“拾光者”文化衫。人叠着人，八人围坐成半圆，小小的手机屏幕才能框进所有人。乌力是主唱，负责吉他，也是直播间的客串主持人。
　　一投入演唱，他们总是一脸深情。他们爱唱彝族歌谣，歌里连绵的是凉山，流淌着的是美姑河。还有他们老师自己写的歌《玛薇》、《祖国之子》，是这些歌把他们带出大山，带进了湖南、广西、北京。
　　论起和声，他们并不专业。在没有音乐老师的几年里，是刘烨龙一遍一遍听原声，再一点点教给他们。好在年轻，有着使不完的力气，连唱歌也是不惜力。高亢、嘹亮，一股子旺盛的生命力，扎根在凉山的土壤里。
　　直播持续了20天，小乌力的快手粉丝从1万涨到6万。6万粉丝，算不上快手上的大号。但，每场直播都有一两千人守候在线。他们多数都是本地彝族人。一首《玛薇》已经唱过很多遍了，他们仍在评论里要求“再唱一遍”。
　　几轮直播下来，直播间里“家人们”的打赏攒到了2万多元。这意味着，他们暑假补文化课的钱有着落了。补文化课、请声乐老师、回乡，他们小心翼翼地计划着每一笔支出。刘烨龙保管这一笔费用，内部又选举了一位同学细心记录下每笔开销。
　　两年前，乌力等一批学生小学毕业后，在企业家的资助下，远离大山来到城市的一所中学念书。那里是与大凉山完全不同的教育环境，升学率、省重点是沿海城市学校唯一的考量指标，但是放在这群彝族孩子身上并不适用。
　　学习落后，加上唱歌、弹吉他自由受限，孩子们的欢快劲儿彻底散了。每周周末，他们给刘烨龙打电话，诉说学业的压力和不得唱歌的苦闷。
　　暑假回乡后，6个孩子不愿再去大城市，他们要留在熟悉的土地上继续念书、唱歌。
　　一场音乐教育试验
　　这是刘烨龙来到凉山的第九个年头。2011年，刚到凉山时，他只比现在19岁的乌力大两三岁。一个人拖着行李，不顾家人反对，从南京农业大学毕业后，去到凉山支援乡村教育。他也是山里的孩子，“村子里第一个211的大学生”。
　　看着直播间里19岁的乌力已经出落成小大人的模样，握着吉他，琴声一起，眉头一皱，一脸化不开的深情，颇有点明星样儿。刘烨龙感慨，“长大真是快呀”。
　　曲比乌力、连扎妹妹是刘烨龙在爱心班招收的第一批学生。乌力读小学一年级时，已经十岁，早超过普通儿童的入学年龄。爸爸去世，妈妈因患有风湿丧失劳动力，哥哥很早就辍学在外打工，乌力成了家里唯一的劳动力。书也念了几年，因为穷又辍学了。
　　凉山美姑县，漫山遍野都是金黄的苦荞，远处是蓝天白云。刘烨龙难忘的是孩子们天真玩耍的模样，生活的苦他们还不知晓，但看人的眼神已经生出了警惕与害怕。
　　爱心学校的音乐老师吉木子伍爱称孩子们“娃娃”，“这是一群心里受过伤、脾气古怪的娃娃”。
　　有些孤儿脾气古怪，无人能管，想拿什么就拿什么，上课也不听话。还有一位孩子，奶奶去世了，整日沉默不语，像个哑巴。子伍拿了一个苹果给他，他开口第一句话是，“老师，我奶奶走了。”
　　面对不友善的外界目光，他们习惯了只敢和自己的同族人相伴。“他们不敢跟别人接触，害怕被欺负”，刘烨龙发现，为了保护自己，他们要么包裹起来，要么去打架，看起来很强大。
　　敲开他们心房的是音乐。第一年冬天，孩子们坐在教室外晒太阳。凉山的冬天寒冷，日头高高升起，坐在白亮亮的光里，也还是哆哆嗦嗦的冷。不知谁带的头，孩子们就唱起了彝族民谣。
　　孩子们快乐唱歌的模样，勾起刘烨龙刚来西昌的回忆。他曾在艺术团呆过一阵日子，与姑娘们一起盖舞蹈教室，背着泥沙到三楼楼顶。高兴了，大家在楼顶唱歌、跳舞，完全不见忧愁。
　　他要把这种快乐传递下去。一个合唱团就这样摇摇晃晃地成立起来。这个合唱团叫“玛薇儿童艺术团”。玛薇是彝族的精神象征。一个美好、朴素的愿望藏在这个名字里，活得像玛薇一样，旺盛、美丽。
　　3个老师陪伴着100多个孩子，这个村小就是一方小天地。
　　每周五的最后一节课，音乐老师吉木子伍老师带领着合唱团练声、唱谱。教学时，她和孩子们玩在一起，不管是摇头晃脑，还是玩闹、挑衅的样子都留在表演里。挖掘天性、保留天真，子伍老师从不教学生唱伤歌、情歌，专门挑适合孩子的歌谣、民谣。
　　2015年后，他们开始代表学校去西昌市演出。吉布李宏老师、阿如干土老师专门谱写了两首歌曲《玛薇》、《祖国之子》。这两首歌谣在凉山州掀起了一股风潮，促使每个学校去写自己的校歌。直到现在，每年六一儿童节、文艺演出活动，不少学校还在唱《玛薇》、《祖国之子》。
　　难熬的日子还是过来了。每学期，孩子们都要换音乐教室，直到换到食堂。食堂没有黑板、电灯，他们在课桌上支起黑板，拉电线点灯。音响和电子琴更是奢望。无法提供更好的教学环境，刘烨龙的内心仍有自责。
　　学生家长的不理解，连同他父母的反对，压在他的心头。如何向孩子父母解释，艺术教育的必要性？而自己又要如何向父母交代，在凉山的一意孤行？刘烨龙哽咽了，之后是长久的沉默。
　　刘烨龙不明白，"为什么坚持正确的事情，就这么难？"他坚持的教育理念——用艺术教育反哺文化教育，已经在孩子身上初现成效。他期望着，更多人看到音乐如何治愈这些曾经封闭的心灵。
　　看看坚持长什么样
　　短视频的参与，为这场音乐教育试验打开了窗口，刘烨龙和小乌力因此获得了更多积极的反馈。对每天有2亿人在用快手这件事，小乌力还没有具体的概念。但是，每次直播时，看到涌入直播间的“家人们”和“刷刷地”亲切评论，他的快乐特别简单，“有人来看我，真好。”
　　在小乌力的快手号上，人们能看到这场音乐教育试验在孩子身上留下的清晰印迹。
　　改变是彻头彻尾的。一学期不到，孩子们面貌全变了，唱歌跳舞，无忧无虑。子伍老师注意到，他们爱照镜子，衣服干干净净，甚至连走路的气质也不一样，昂起头，挺着胸脯，越发自信、活泼。孩子们的文化成绩也追了上来，爱心班在全校期末排名中保持前列。
　　大家很难再把这群放声歌唱的孩子与单亲家庭、孤儿相联系。相亲相爱的生活通过快手被一点点打开，还原成17岁该有的模样，欢快的、骄傲的、深情的。
　　歌唱是随心情，不分时间、地点的。无论是在美姑河边、邛海岸头、火塘边还是在村小的水管旁，16个脚丫子围成一圈，一边泡脚一边唱歌，好不惬意。起风的日子里，姑娘长到腰际的秀发被风轻轻撩起，只要有一个人带头，所有人都轻声哼唱。
　　小乌力还用快手拍下那些大小节日。一年一度的火把节，盛大而热闹，人们聚集在广场上，载歌载舞。金华妹妹生日也值得记录，为她准备生日蛋糕，给她唱生日歌。他们希望更多的人为妹妹庆生、祝福，小乌力在短视频里写下，“家人们赶紧过来双击，祝金华妹妹生日快乐”。
　　因为连线直播，他们结识了藏族的迷藏卓玛（）和侗族姑娘“浪漫侗家七仙女”（）。拥有188万粉丝的迷藏卓玛，在彝族新年时，录制了祝福视频，还向粉丝们推荐了乌力和他当时所在的玛薇艺术团。
　　在刘烨龙看来，快手的意义不仅仅只是提供了一个舞台、一个窗口，那些来自直播间、评论的赞美、认可，哪怕是“再唱一首”的呼唤，也是困境里的一束光，提醒他们，多坚持一下，总有好事会发生。
　　暑假里，刘烨龙和孩子们一起看了《银河补习班》。电影里，邓超饰演的父亲看似无厘头的坚持，成就了儿子的航天梦。电影还没播完，孩子们就困了，他则兴奋到凌晨。刘烨龙想让孩子们看看自己的坚持和他的坚持是什么样的。
　　他还记得，小学毕业时，孩子们跟他讲了一个愿望：能够在大凉山拥有这样一所小学，长大后他们可以回来当音乐老师，把他们享受的音乐时光传递给下一代。
　　8月，小乌力在快手上传了自己的新歌《17岁》。视频里，一张张天真烂漫的笑脸闪过，那些在山里唱歌、吃生日蛋糕，快乐比心的日子，被刻在时间的轮轴里。
　　小乌力在歌里唱道，“你也想我吗，你会怀念吗，朗朗读书声”。刘烨龙理解，这就是“拾光者”的意义，17岁的记忆永不会褪色。
　　小乌力是幸运的，他遇到了坚持了9年的刘烨龙，遇到了启迪他音乐天赋的子伍老师、李宏老师，还遇到了帮他打开更多可能的快手。
　　值得关注的是，他们遭遇的这场教育资源缺失导致的困境，却是今天中国乡村教育的共同难题。
　　而快手想进一步帮助改善这样的困境：
　　时值，为呼吁更多人助力乡村教育，帮助像小乌力一样怀揣音乐梦的乡村孩子，快手行动联合腾讯公益、壹基金在快手平台发起#音符挑战#活动。平台内每集齐一百个音符，快手就会为乡村孩子们捐建一座音乐教室。
　　一起拍视频、集音符，为乡村儿童建音乐教室，助力更多简单不平凡的音乐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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