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个世纪八十年代,我家借钱为九岁的女儿买了一架“星海”牌钢琴。当时是我和爱人、女儿一起去钢琴厂,我蹬着平板三轮车把钢琴拉回家的。我蹬车,钢琴在平板车上,爱人带孩子骑自行车跟着。从大北窑往北,有一个大上坡,他们娘俩在后边拼命推,我蹬出了一身汗。
说起蹬三轮,又要往前追溯十年。“文革”期间,学校实行拉练。我在北京二中当老师,要带着学生行军,从朝阳门日行夜宿走到平谷。在拉练期间,有一次学生生病,就是因为不会蹬三轮,望着车干着急,耽误了很多时间,多亏没有出大事。当时,我就下决心:一定要学会蹬三轮。这不,现在终于用上了。
从大北窑蹬车到三里屯,进北京机电研究院宿舍,已经呼哧带喘了。不过心里特别高兴。在那个年代,很少有人家有钢琴。我们运来了院里宿舍区第一架钢琴,邻居都走出来看。身强力壮的师傅热心走上前来,帮助把钢琴从车上抬下来,又从楼道里推到家中。好奇的孩子们挤上前来抚摸那发亮的琴体,露出好奇羡慕的目光。
从那天起,我们居住的筒子楼就飘荡起悠扬的钢琴声。我家门口常常聚集一些孩子聆听。女儿是在“星海青少年钢琴学校”学琴。这是由中央音乐学院、北京钢琴厂、北京二中联合举办的、国内第一所业余音乐普及学校。钢琴教育家周广仁教授带领一批国内优秀的钢琴老师,每周日放弃休息来教孩子。我参与学校管理,每周日必去二中。女儿的老师是北京舞蹈学院的王鼎藩教授,往往要到西郊去学琴。周日一早,娘俩要乘公交车从三环绕过大半个北京城,到民族学院后还要走一大段路,步履艰难。女儿能坚持学琴,妈妈是第一功。
学钢琴大大开发了孩子的智慧。女儿学英文打字只用了一个晚上。她因品学兼优被保送到中国人民大学。在大学担任了学校合唱团的钢琴伴奏。今年,她的女儿已经12岁了,她能指导自己的女儿弹钢琴。学钢琴使她终生受益。
三十年转瞬已过。现在我家已有了宽敞的住房,有了汽车,再回想起筒子楼和三轮车,不禁感慨万千。然而,蹬三轮车拉钢琴留给我们的记忆,是不可磨灭的。应该说,是“蹬三轮”的精神,孕育了我们今天的精神财富。如果有条件的话,再蹬蹬三轮车,或许有助于唤起珍贵的初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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