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月7日,广东深圳的一个文化馆音乐厅落成,参与这个工程的工人易群林受邀第一个上去弹钢琴。据易群林的儿子介绍,这个文化馆是工友们用了三年时间建成的,父亲作为建设者受邀参观,觉得特别自豪。
在评论区,网友们大多表达了感动之情,称赞音乐厅此举有人情味。有一位网友说,“有温度的音乐厅,艺术不是高高在上的,是存在于每个普通人身边的”。但也有网友提出质疑,认为这是音乐厅的作秀:“既然已经竣工,为什么还戴安全帽、穿反光背心?怕观众不知道是民工罢了。”
但无论是正面评价还是负面评价,其中都隐藏着一份俯视视角,而非平视的。在世俗的眼光里,音乐厅和建筑工人是格格不入的,前者的邀请打破了和后者之间的差距,体现了音乐无阶层。后者被前者邀请是一种荣幸,值得大书特书。从大众的反应来看,好像“农民工”在音乐厅演奏,是一种“景观”,音乐厅让这份“景观”出现,满足了大众呼唤平等、渴望平等的心理需求,由此得到称赞。我们在不经意间,或多或少带着点高傲。
其实,在接受音乐厅的邀请之前,音乐已经陪伴了易群林很多年。在上个月,易群林第一次被新闻媒体报道。他和工友在周末逛街时路遇一架公益钢琴,上去弹奏了一曲《梁祝》。后来接受记者采访时,易群林介绍自己还会萨克斯、二胡等乐器,平时在工地闲下来的时候,会带上口琴到河边吹一曲,有时是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》,有时是《渴望悠悠岁月》。
虽然生活充满劳碌与辛苦,但因为有了音乐,便抚慰了心灵、舒展了生命,这是音乐本身的价值与意义,不必强加在一座被赋予了等级内涵的建筑上。即使从未受邀进入音乐厅演奏,爱着音乐的易群林也一直被音乐爱着,和每一个西装革履、衣着鲜丽的音乐厅演奏者得到的爱一样,没有分别。
言及打破阶层,音乐本身早就做到了这件事,没有必要惊异。因为家境所限,没有机会专门去学习乐器,易群林所会的,基本上是自己鼓捣出来的,比如钢琴是小时候去同村伙伴家边玩边学的。这是易群林的天赋,也是音乐冲破财富、阶层、社会地位的强大作用。懂得了这一点,大家便不会认为,一个建筑工人在音乐厅里弹琴是音乐无阶层的证明,因为这件事从来无需证明。如果有一天,人们不再认为这样的事情是“景观”,而只是一场邀约与赴约,再平常不过,那便是音乐的平等性真正被接纳。
音乐厅邀请建筑工人第一个去弹琴是一份浪漫,而这份浪漫值得被我们平视。坐在台上弹琴的易群林,并不是接受了难得的恩赏,而只是以一颗热爱音乐的心赴了一次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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