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年前教过的钢琴学生从英国打来电话，字正腔圆地说完Merry Christmas,便迫不及待地向我讲述起她第一次参加学校戏剧演出的经历———她扮演一棵树。当然，是一棵要讲英文的树。她被戏剧焕发的激情溢于言表，千里之外，我都能感到那双激动兴奋的冰凉小手。提到学校里的音乐课，她的音调比刚才又提了一个八度：“老师，我现在心情不好或是心情特好的时候都会弹钢琴，前几天还写了一首给小提琴的曲子，带钢琴的，我自己弹”！
　　这恐怕是今年我接到的最令人欣慰的电话！她曾经就象很多学琴的孩子一样，对钢琴没有任何兴趣。只是为了父母，为了令她爱的人满意而默默“忍受”着。她出国前，我送给她一些根据电影音乐改编的钢琴谱，对她说———希望有一天，你能需要音乐。
　　我的脑海中一直有一个乌托邦式的理想音乐学校，专门招收不愿意练琴只喜欢玩的孩子。学校的宗旨就是让自然与艺术唤醒孩子的创造力，在游戏中令他们享受到艺术的普照。
　　它应该建在一个美丽而温暖的地方，船在海上，马在山中———
　　清晨的早课可以从中国戏曲的基功、印度瑜伽和邓肯式的现代舞中随意选择。戏曲基功有些辛苦，适合爱冒险、喜欢挑战的孩子。可以令他们有个挺拔的身子骨，向上的精气神。喜欢安静的学生可以选择印度瑜伽，新的一天从身心与自然最完美的和声开始。还有邓肯式的现代舞，自由的灵魂想跳什么就跳什么，再蹩脚也是你自己的。
　　太阳升起的时候，文学课开始。诗歌是要大声读出来的！在森林里奔跑的时候读！面朝大海，迎着波浪读！当激情被大自然的壮阔点燃，每个孩子都是诗人！童话是必修的，每个孩子选择自己最喜欢的角色装扮。场景与道具都是真实的，情感也因此而更加坦白。
　　雕塑与绘画在午后阳光洒满的草坪上进行———爱睡觉的孩子也可以直接在太阳怀里小憩一会儿———孩子们互相做模特，观察在不同的姿势、不同力的作用下，人体肌肉的线条如何伸展变化。让他们体验到有力的身躯才是最美的。
　　插入一个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《狂恋大提琴》（根据大提琴家杜普雷的经历改编）中的情景。妈妈在钢琴上演奏一首乐曲，边弹边引导两个女儿用肢体表现出乐曲情绪的变化。两个女儿在音乐的陪伴下，像两条小鱼耍得不亦乐乎，最后妈妈也加入到游戏中，母女嬉笑着抱成一团。
　　这种“音乐联觉”游戏是理想学校在傍晚的重要课程。在草地上捏泥土、画画的孩子们回到四面都是玻璃的教室，安静地倾听唱片机里传出的乐曲。接下来每个孩子都要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表达对它的理解，可以应着音乐的节拍手舞足蹈，可以即兴编段小故事，也可以选择某一件乐器（比如简单的打击乐）演奏出自己感受到的情绪。有多少个孩子就有多少颗善感的心，通过他们的表达方式，我们便能捕捉到它、触摸它。
　　当夜幕降临时，玩了一天的孩子回到房间，躺在玻璃穹顶下，与星星互道晚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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